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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魔法公主》
YenC - 電影 | 2008-07-06 23:09:36氣象
在《風之谷》最後,曾經頌讚過活下來的人類生命是「在黑暗中閃爍的光」的宮崎駿,卻在《魔法公主》裡扮起了時間魔術師,將時光倒流至人類剛剛獲得力量、剛開始挑戰神的地位的年代。
如果有一天,能以真正清澈的目光看待這個世界...
那是在多少個夢中、多少片夜裡,盎然的綠意與萎然的枝骸只有一眨眼的距離。為了探尋生命的出路,我千里飄遊來到此地。眼前所見卻是近乎無解的命題:人類對更高規格生活的嚮往,如勢無可擋的箭矢一般射向時間的彼岸;但這一箭也射穿了千百年來、在此生生不息的萬物們蓬發的枝葉。兩相摩擦之際,爆出淒烈的戰火之音。
於是生存衍伸而成掠奪,榮耀孕育出了仇恨。一次又一次地在晨霧飄渺裡,我虔心追問活下來的意義;卻不曾想過在那無聲的當下、視線被遮蔽之處,閃動在生與死的光影之間的,竟然是妳。
走過了將近十二個年頭,在1994年初,宮崎駿終於結束了他的漫畫連載《風之谷的娜烏西卡(風の谷のナウシカ)》。在故事最後,大地的毀滅性反撲把人類逼至絕境,而他們終究拾起了對自然的崇敬。但在為娜烏西卡與她的追隨者們寫下這篇結局之後,宮崎駿卻無法不自問另一個更大的難題:「現實世界裡,人類對自然資源的消耗與日俱增,眼看將不會有絲毫的減緩。大地的反饋與調和力是否真的存在?又或者我們只是在朝著共同滅亡的終局前進著?」
幾乎是憂心忡忡的他,於是花了兩年的時間畫出生涯格局最龐大、企圖最雄偉的作品《魔法公主(もののけ姫)》。朝陽如蜜地滴落在山澗,而故事便是發生在人類掌握了科技、正準備大張旗鼓地搶佔山林、與諸神爭奪星球統治權的關鍵時期。
彼時的世界依舊充滿了未知。人類握著智慧的劍柄,正一步一步地擴張其勢力。如今回想起來,如果有什麼理由讓我們足以自稱為萬物之靈,那大概其中之一會是科學,其二是理性思辨的能力,其三則是工業化部落的出現吧。
事實上也正是科學告訴了我們:如果真有所謂神的存在,那祂調掌萬物存續的那本生死簿便會名之為「演化」,而賴以書寫的那枝筆則稱作「遺傳變異」。演化篩選的趨向是「和諧」,而這一直都是建立在環境與個體的適應性關係、以及層次有別的食物鏈結構上的。但在人類誕生後,我們的創造力與邏輯感卻交織成難以駕馭的進步曲線,使人類文明的發展終究偏離了神的掌控、成為演化史上的一匹脫韁野馬。我們體膚孱弱,卻造出各種盔甲來抵防尖銳的獸爪;我們力道渺小,卻造出各種刀鋤電鋸以侵伐百年的樹靈;我們無法飛翔,卻造出了翅膀一飛沖天、降落在幾乎所有生態系的最頂上。
於是人類變得自大。更糟的是我們還自私。就如片中的疙瘩和尚所說的:「想擁有天地間一切的東西,是人類的天性」。各種動植物因其經濟價值而被區分成有害與有益;所有埋藏在地底、經過了千萬年釀造的礦源都將要被消耗殆盡了。而在人類佔去了每一分土地、自顧自地劃地為王的同時,敵人終究從他者變成自己。於是各部族間彼此殺伐、成王敗寇的戲碼始終伴隨著各大文明史。
因而就核心題旨而言,《魔法公主》切中了當今世事的兩大死結:人類對地球資源的耗損正在造成環境不可逆轉的破落;而各國族間不共戴天的深仇、與人皆為己的民族利益攪纏在一起,更成了難以平息的惡性共存。在《風之谷》最後,曾經頌讚過活下來的人類生命是「在黑暗中閃爍的光」的宮崎駿,卻在《魔法公主》裡扮起了時間魔術師,將時光倒流至人類剛剛獲得力量、剛開始挑戰神的地位的年代。他想描述的是當年的我們、是如何地開啟了狂妄之途,而無知於末世的將臨。
縱然在萬點星空下、透明的夜風裡,鷺鷥飛過的煙嵐依舊。但真正澄澈的雙眼,該如何找到解答的終極?
在《魔法公主》的世界裡,依山傍湖的達達拉城頂總是一縷灰煙如雲。製鐵營生的達達拉象徵的是人類部落的工業化,然在追求「更進步」生活的同時、他們也正一寸又一寸地侵蝕著森林。是以城民們既要抵禦外來的各種王將勢力,也在持續和守護森林的山犬、巨豚族們來回交戰著。
直到少年阿席達卡被捲入,他那高強的武藝與不聽從任何人、卻又永遠心懷慈悲的立場,為戰局投下了微妙的變化。也是在此同時,來自天朝皇君的一紙誅神令送達,要求達達拉的石火箭部隊直搗聖域、取下山獸神的首級。就在阿席達卡為了調停戰事而各方奔波之際,人類卻打算徹底地挑戰大地之靈。「殺害神的人,將會得到什麼樣的報應?」
宮崎駿曾經嘆道,在人類變得越發強壯的同時,也變得越來越自大了:「在奪取生命的剎那,我們逐漸失去了自認『無可選擇』的感傷。」不再崇敬於生命的存在、不再畏懼於無形的力量,因而也不再對奪取他者的生命感到不安與不忍。在《魔法公主》裡,他想做到的是毫無閃躲、直接地逼視人類的自負與殘忍;但在另一方面,他也是想做到盡量地客觀、盡量地不帶預設立場的吧。
每每重看《魔法公主》時,我都會下意識地把同理心投射在受到侵犯的、擁有悠久歷史的獸族們身上。尤其看到人類在妄想殺神的同時,還不忘繼續上演著爾虞我詐、相互猜忌、蠻征怒伐的戲碼...真是醜陋得難以言盡。
但在山林這一方,為了維護「榮耀與尊嚴」而選擇正面地決戰、最終落得全數陣亡的巨大山豬們,連族長乙事主都被憤怨反噬而墮變成邪魔。為了仇恨與「正義」而不惜送命、不帶理性地只管往前猛衝,這樣的魯莽真的值得讚許嗎?
或者宮崎大師其實也是在反問:在這看似令人無言的傾斜裡,人類單純地想追求更高等生活的慾望,真的完全錯了嗎?
確實,我們對自然環境的侵蝕是無法復原的、是難以負荷的,也在相當程度上是不可原諒的。但——就算先撇開更健康的身體與更長的生命週期不談——若沒有數千年來的文化累積,便不會有文字與繪畫、音樂與建築,不會有如今各種形式的多媒體藝術。
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、以及社會化與歷史化的過程,是否讓人類變得更「值得」活下去?這大概還有爭論的空間。但若沒有人類文明的爆炸性發展,如今的我們過的會是什麼樣的生活?這是誰都不敢說的。或許就如一直以來我對《魔法公主》的描述:「這是個沒有真正壞人的故事。但同時它也是個最煙硝瀰漫的、最殘忍的故事。」如此的無法二元分立,才是人生的真實罷。
當然,在《魔法公主》裡宮崎駿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來呈現文明的溫暖、以及社會化生活的喜樂。達達拉城的住民們熱情又善良,而生活在其中的女人們個個衣著率性、開朗豪爽,這般女權至上的景象當然是在呼應著作者向來的女性崇拜。她們自況「在這裡工作雖然辛苦,但比在山下的生活好多了,至少不用看男人跋扈的臉色!」這也暗示著黑帽子夫人是將她們從悲慘的火坑中一一解救出來的。
回想起在《風之谷》裡,有庫夏娜這樣一個處境艱難、能力超卓、但身世悲慘的角色。在漫畫末尾,庫夏娜沾滿鮮血的雙手終於被洗淨了;但到了《魔法公主》裡,同樣的難以論定性又出現在黑帽子身上。作為宮崎駿筆下最難以化約的、格局最深層的角色之一,黑帽子既擁有果決而心狠手辣的優秀梟雄素質,又能夠與民同苦、將下屬的福澤視為己任,因而也是極受愛戴的。
為了取材製鐵,黑帽子與她麾下的石火箭部隊不但剷伐森林、更射殺了巨大的山豬「拿各神」。當來自遠方的阿席達卡得知這一切,他怒斥黑帽子「妳這是在繼續製造仇恨!」無視於林獸的反撲、無懼於遠古的神明、無愧於慾望的無限擴張...人類的狂妄與自私,在此通通都匯集到了黑帽子身上。
但她自己也說了:「如果牠們要詛咒,就詛咒我一個人好了。」她目中無天、毫不手軟,但也有清楚的自我認知與目的追求。黑帽子用她所有的心力帶領臣民追求「更好」的生活,她瞭解自己(或說是人族)的能力所在,以及可能前往的方向。更重要的是,她並非不懂得報應的道理,但仍願以一己之力承擔所有的業障。
帶領時代翻衍的、往往是那些異於常人之輩。他們眼光鷹準、行動力旺盛且魅力超群。但同時,他們也多是亦正亦邪、難以捉摸,不受禮法道德所驅束的。
另一方面,《魔法公主》犀利的敘事與沈著目光,是來自宮崎作品中少見的男孩主角阿席達卡。在電影一開場便因為擊殺拿各神而染上了詛咒、被村裡放逐的阿席達卡,千里地西行是為了尋找生命的解答。而在離開村莊的那天晚上,村裡的神婆告訴他:「到了西方,要以澄澈的目光看待一切事物,也許就能夠找到活下來的方法。」
以純潔而不帶偏見的眼光先看清真實、再來進行思考與評斷,這樣的信念看似單純,實則是在和自己內心搏鬥的最辛苦路程。阿席達卡因而自始至終、只為自己的認知而戰。他專注而篤定,所以不把任何人視為敵人,但又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;他是無懼而充滿自信的,因而不只搭救弱者、調停衝突,也憑恃著超凡的武力介入這場戰爭、尋求並執行自己所認定的正義。
相當程度地,在此宮崎駿便是讓阿席達卡在扮演著娜烏西卡的角色。他們同樣地始終在觀察、始終在思考;他們也都既是當事人、又是領導者、更是穿梭在各個陣營之間仲裁的使者。他們都是強壯的,且擁有足以服人的無比的魅力;他們也都是慈悲為懷的,對所有生命都抱持相當的疼惜。
但終究他還是看清了:眼前的世態早已打成一枚死結,難以扭轉無法迴旋。故事中段的阿席達卡因而更加地徬徨——殺伐與仇恨、理解與共存,來自過去的回音鑄成一則則真理、條列出一道無奈的選擇題。但到了接近尾聲前,阿席達卡又再度拾起了對未來的樂觀。而造成個中圜轉的、「閃動在生與死的光影之間的」,正是讓《魔法公主》在龐大的格局中依然能保有細膩感性的理由:那便是女主角小桑。
一身白衣藍裙、手執長茅地跨坐在巨犬背上的小桑,大概是宮崎駿筆下最有視覺魅力的人類角色吧。那頸際的獸牙鍊圈、一襲白毫披風、兩頰的猩紅色紋飾,以及垂掛在耳邊的銀盤吊環...在宮崎駿向來不十分華麗的人物造型中,小桑因此顯得突出非常。而如今回想起《魔法公主》,大概所有人都不會忘記當初所見的第一張海報:那是一身戎裝、手握匕首、滿嘴血跡的小桑站在兇惡的巨犬前,怒目地睜視鏡頭的畫面。那海報如是彰顯著《魔法公主》兇險的調性,也透露出身為女主角的小桑野性的氣質。
那一天夜裡,小桑隻身獨闖達達拉城。她的兩隻山犬兄弟們將她護送到城下,在城牆底部的樁木邊她順勢奮力一躍、長茅釘住木牆的外緣再這麼使力一彈、便上到了牆頂。那無比俐落的分鏡、勢如破竹的動感,不只在炫耀著宮崎駿累積了多少年的畫功,也為小桑靈活而勇猛的身段做足了戲。
但阿席達卡在她身上所看到的,卻是徜徉在古老山靈間所得到的善良。所以他告訴她:「不要白白地送死。」
在與阿席達卡的互動中,不難看出小桑那未經社會化的單純。她能夠與動物溝通,而這在宮崎世界裡當然象徵的是無邪與真誠。睿智(但不免有點消極)的莫娜告訴阿席達卡,被父母親手遺棄的小桑「無法成為山犬也無法成為人類,長得又醜,身世極為悲慘。」小桑認定自己是一隻山犬、要一輩子地與人類為敵,但阿席達卡卻以平靜的口氣告訴她「我是人類,妳也是人類。」向她也向觀眾澄清身為人類的本身並非是原罪。我們因為自我的意志而不願服從天意,但也擁有相當的智慧、能試著尋找出口的方位。真正重要的並非是流著什麼樣的血,而是懷著怎麼樣的心。
再就形式而言,《魔法公主》可以算是一部時代劇:和服與木屐、武者與村落等等鮮明的意象,都在暗示著它的歷史設定感。而刀槍與匕首、短刃與弓箭等等格鬥戰以及各種鎧甲,更讓《魔法公主》成為日本味最濃的一部宮崎作品。
鍾愛「萬物有靈論」的宮崎駿,也繼《龍貓》之後再次將樹靈具現化、成為讓人印象深刻的配角「小精靈」。當螢光巨人漫步在月下,滿滿一山的小精靈們都爬上了樹梢、迎風盼望著祂的到來。一身渾白、小腦袋會像石子骨碌碌地轉呀轉的小精靈們,在《魔法公主》裡的戲份雖然不多,卻生動地表達出森林的生氣與和善的意志。
與之相反的,「邪魔」的象徵便是如珊瑚一般肥軟亂竄的、紫色的條狀物。自宿主的身上長出後,一旦被它們覆蓋了全身,便成為有著血紅色雙眼、蜘蛛一般可怖的怪物。將憤怒與仇恨、無法甘心的怨毒形諸為邪魔附身,因而詛咒與執念、理智的喪失等等都成了具體的視覺印象,這真是一道無比精彩的設定。
而毫不避諱地描寫著兇險,也讓《魔法公主》成為宮崎駿最兒童不宜、最為血腥的一部作品。來犯的武將們多次被阿席達卡狙殺,那人頭直接噴飛、或雙臂被砍斷後露出火腿般的斷面等等...各種視覺效果不但呈現出危及性命的威脅,也是創作者本身在逼迫觀眾直視那殘酷吧。
小桑一度負氣地言志道:「為了殺人類,死都不足惜!」但阿席達卡對她說「我知道。我從第一眼看到妳的時候就知道了。」然後依舊告訴她:「要活下去。」事實上在《魔法公主》裡,三大主角面對兇險時都能夠毫無所懼。其中黑帽子憑恃的是強大的精神力,小桑則有著隨時為山林犧牲的慨然準備;但阿席達卡的篤定是來自他沈著的目光,以及本片的中心思想:「活下去」。
當然,宮崎駿作品的另一大標記便是久石讓。蒼茫大地下的蕭瑟琴音、輕風微撫過的草原低吟...在這裡久石讓所呈獻出的時代感與山林氛圍,有著絲毫不遜於《魔戒》的格局。在我所蒐藏的電影配樂裡,《魔法公主》絕對稱得上是極品等級。但在此我只打算提及一首歌曲,那便是在片尾響起的〈アシタカとサン〉——「阿席達卡與小桑」。
在《魔法公主》裡,藉由山獸神的存在,宮崎駿試圖描繪出「大地的意志」。山獸神祂「既掌管生也掌管死」,因而其眼光不只和阿席達卡「絕對的澄澈」相同,超越了種族藩籬偏見與仇恨,也甚至是超越時間、超越是非、超越善惡道德批判的。
頂著一頭茸角的山獸神,在白晝裡是泛漾著金光、渾身充滿王者貴氣的形象。而到了夜裡,化身為螢光巨人的祂緩步群山間,那半透明的色澤更是帶著令萬物屏息的氣勢。
在故事最後,奪回山獸神頭顱的阿席達卡堅持要「以人類的手來交還」。其實在祂撲天蓋地的怒意下,人類原就沒有逃脫的可能。但阿席達卡想表達的是反省與真誠。終究,尋回頭顱的山獸神在晨光照耀裡翩然倒下。祂的憤怒奪走了多少的生命,而那陣落地的狂風更幾乎將一切的文明都吹散了。
但同時,那陣風也吹熄了達達拉城頂的枯火;失卻了生氣的山林,在下一刻開始都紛紛冒出了枝芽、再度滿佈著綠意。久石讓的鋼琴音便在此一刻響起,讓〈アシタカとサン〉帶出了在平緩中甦醒的生存意志,與薄透著朝陽的清新空氣。
這大概是我最愛的一首久石讓作品吧。原來大地對生死的理解並非是一段有限的旅程,而是生生不息循環中的兩個小刻度。獲得與失去生命,其實只是從萬物靈泉中的離開或歸返。這是自然為本的概念,和人類「此生唯一」的目光當然是不同的。
終究《魔法公主》所做的只是闡述問題、看清楚問題,並沒有提出解決的辦法。「命運是誰都無法改變的,但他可以選擇就這樣等死,或是勇敢地面對它。」藉由《魔法公主》,宮崎駿肯定人類還是「值得」活下去的。只是應該要「帶著清澈的目光、看見並思考未來的路」。
於是在兩個月之前,某天下午的我坐在辦公室裡、沈浸在無機的程式碼世界中。隨機跳播著的iTunes資料庫卻在此時來到了《魔法公主》印象專輯、第十軌的完整版〈アシタカとサン〉。十多年以來,它一直是我在心思覆湧、難以和緩,或在睡前想帶著一片澄靜上床時的最佳聽覺襯布。
也就是在那當下,我下了個熱血的決心:要在一個月之內把這首歌的鋼琴版練好。
如今算算,應該至少十五年沒碰過鋼琴了吧。那一整個月的練習,因此從硬啃低音五線譜、重拾琴鍵的觸感、熟悉八度的掌幅,到一字一句地默背那不斷變幻流動轉位遞移的左手分解合弦...不只是回憶的再度拾起,更是一段全然嶄新的經驗。
小時候不管學什麼,都只以為是要練技巧。練熟了練平順了,卻被唸說「你這樣不夠有感情!」但到底什麼是感情?這真真是要到長大了才會明白:不論演奏或演唱,都應該是一件讓自己很享受的事。從中理解了感觸,找到了共鳴,你的旋律自然就有了感情。而對我而言,這便是第一次這麼享受自己彈奏的樂音、且打從心底地去貼近一首早已鍾愛了十多年的歌曲,的神奇的歷程。
無論身在多麼悲觀的境地,都要想辦法活下去。不只是因為活著才有機會突破困境,更因為這世間有太多的美、太多的感動值得為之而活了。這首曲子告訴我,要為了一切的美麗而用心過日子;它更讓阿席達卡與小桑終於明白了:要「一起,活下去」。
在阿席達卡遇見小桑的那天夜裡,她以手上的刀尖直指他的咽喉,要殺掉這個「阻撓她報仇的人類」。微睜開雙眼的阿席達卡,卻在此時對她說了一句:「妳好美」。這三個字把小桑嚇了一大跳,因為在那瞬間她所感受到的,正是唯有身為人類才能明白的東西。
如果有一天,能以真正清澈的目光看待這個世界。在狂風吹攪、山河翻動、時間的洪流沖破那生死的裂縫之際,我將坦然地承接命運的滌洗,且永不放棄要抱著希望活下去。而到了那一天,我只願在懷中緊緊擁抱著的
是妳。